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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 3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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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 31

路淮為坐進出租車,眼看校門口對面的商業街隨之移近,不由想起別葉蒔出廣播站那會兒是跑向他的,但最後剎住了腳步。

總之每次都這樣。

不過心情還算可以,畢竟她答應考第一。

別葉蒔聯系完父親,瞥看男生略紅的眼眶:“你剛才是不是因為腿疼?都得靠吃那個止痛藥了……所以才?”

“嗯。”

“我爸已經去預約匯隆醫療了,沈哥絕對是從他的院長爸爸口中得知我們兩個病號的,人在高二樓,問學妹哪又出問題。”

她切了手機後臺,翻一陣等車期間的聊天記錄:“我就勸他改改心理咨詢師的理想,考臨床醫學去,結果讓我做夢,他說話真的好欠。”

不過路淮為也出問題,神情微扭且合了雙眼,瞅著是完全沒精神聽人多嘮,她忙催司機開快點。

“沈見硯也不喜歡你叫他‘哥’吧。”

收了男聲,別葉蒔面向側來的臉。

白天足夠讓車內敞亮,她確信路淮為轉向平靜的神情沒什麽再探究意義。

“因為也只差一歲……”整得她久楞才點頭,恍然般拍響手掌,“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叫我‘姐’同樣沒問題對吧?做夢。”

“對,更何況我跟你只差兩個多月。”

權當錯過人理所當然的模樣,別葉蒔撇嘴:“你們男的真麻煩。”

就是這話起了連坐效果,招司機搭腔:“小姑娘。”

“不是,不包括您的!”她下意識應,分外清楚身邊傳的輕笑。

但顯然和馬路上的鳴笛聲屬於一個吵勁。

“要是沒有那不讓喊哥的,我就會覺得你這弟弟是太大男子主義了,單純放不下臉面。”

“但高中生獨立點,自己想。”

虧得她以為轉折後即將揭曉答案……

“師傅,您現在也被我包括進去了。”算是給吊足胃口,別葉蒔聽司機停笑又續。

至於原本不忘調侃的路淮為,這會兒神情比她更楞。

八成是看清了她滿臉意欲趁虛而入的小心思,當即別臉望窗外:“做夢。”

“隨你們。”

她倒也好奇得生了些抱怨,另側街景的布局沒多少不同,出神之際驀地聽聲“行吧”。

後頭銜句“我以後告訴你”。

別葉蒔實在慶幸脖子並非行動派,直接轉身後忍住上手制裁的沖動:“你是不是想挨罵?”

“不想,而且透露與否全憑我心情好壞。”

“隨你唄。”那再好不過,她也不想大庭廣眾地修理弟弟,順勢遞過來了消息的手機,“看看你住的樓號跟病房。”

印象裏口腔科距外科的有段偏繞路程,她得仔細回憶了才能第一時間把路淮為送到。

不過院長老早等在正門,麻溜攬過這活並讓護士帶她連跑倆科室,檢測關系全麻手術風險的心肺功能。

反正麻煩得很,代表急癥病人的藍色醫用腕帶被別葉蒔轉著玩,期間問清某個內外踝骨折患者該配綠的非急癥一類。

護士離開前提了影音室有排片子,之後會按例開展心理沙龍,推薦她體驗。

其實她嫌看電影後的編故事環節麻煩。

有次醫院辦了開放日活動,院長兒子帶發小們混入其中。

臺上主持的精神科醫生不單看了錄音筆實時轉化的文字版,又當眾放語音文件。

特地拿她和路淮為的臨場發揮充例子,讓在場的先忽視劇情裏面或許存在的邏輯錯誤。

完了聽人總結幾個故事中都出現的“迫害者”、“拯救者”、“犧牲者”三類角色,將提前寫好字的小白板支在桌上,稱這是卡普曼三角形。

且再次強調例子中的男女主分別一人分飾三角。

渾然一種他們是醫院為了開放日請的托即視感。

不過路淮為那會兒也沒客氣,和沈見硯打聲招呼就收了兩個錄音筆,打算找時間聽聽,分析醫生口中“或許存在的邏輯錯誤”,當晚便傳了她一份完整的語音文件,又跑她房門前互換錄音筆。

她這會兒倒是嫌無聊起來,斜靠在沙發喝果味寡淡的溫水,幹脆出了病房瞅走廊墻上掛的畫。

搭著裝修風格,還算沾點逛畫展的意味,但視野驀地轉黑。

別葉蒔揉陣沒覆明的雙眼,晃悠了咖啡杯直喃:“不至於吧……”

這狀態下,聽覺的確緊急抓取到停在身側的腳步聲,她當即後退:“你是?”

“你看不見?奇了怪了,這不是口腔科病房區……哦我,我也是南中高一的,住你對面那排,剛才理衣服時看你經過。”

“真的,我聽說廣播站的事了,那我幫你去喊醫生?”

耳邊環著聲線惹急的自證,她憑記憶往回走:“你也牙不好嗎?”

“說起來挺丟人的,我吃東西讓下巴錯位了……難道你是有智齒?”

專業術語太多,別葉蒔搖頭,放棄超負荷處理信息:“解釋起來很麻煩,總之得拔掉上牙床的一……”

“呦,年級第一。”

末字發音上的重合讓她略微出神,險些沒怎麽聽清熟悉聲線打的招呼。

“你也好,但她眼睛看不見了。”

確實,黑暗中只剩沈默小會兒後拐杖拄地的偏快動靜,旋即胳膊遭帶:“我讓別叔約眼科急診了,走吧。”

耳邊三方的腳步礙於都剛起,混得錯亂。

別葉蒔下意識向力道所在的左側轉頭,不過視野完全空落。

她剛才就判斷同校男生算個話癆,果不其然。

且語調起伏大,字裏行間顛簸得很:“難道你們真有娃娃親?其實大家很好奇你們這對青梅竹馬。”

“沒有,不過青梅竹馬很少見嗎?我在學校有兩個竹馬。”鑒於路淮為久不作聲,她接茬。

在聊天興頭上的男生卻直接換話題,八成是考慮到走廊不長,難容他的發揮能力。

“聽我說,咱們學校的兄弟班組合不是很怪嗎?六樓,每層四個班,一四好兄弟,二三好兄弟,所以你們五樓的六七是隔著電梯的兄弟班,管六班的美術老師不愧是剛畢業的大學生,開學沒幾天就提議倆班搞點破冰活動,把我們羨慕的!”

“傳開後,帥哥你在學校的歡迎度猛漲,比你家的冷臉甜妹青梅還熱門。”

被點名,別葉蒔默讀一遍“冷臉甜妹青梅”,同樣覺得有些絆舌頭……

總之班主任和學生的相處模式確實不夠傳統師生。

隔壁路淮為因此被初中同學兼現任同桌“出賣”了寫歌技能,老實收集每人想到的一句歌詞,修成兩首班歌。

相比起來,她們十二個美術生只需要按意見設計倆班徽。

後續引得音樂班也盯上了路淮為,總喊他交流切磋。

“可是帥哥,班歌算什麽?你有給她寫情歌的打算嗎?”

再度被點名,別葉蒔這陣語塞。

到底哪個班來的話癆啊?

橫豎點他好幾次了,路淮為決定回覆一次:“太子爺,您是幫校長爸爸來醫院抓早戀的?”

可這話匣子成精的家夥又換話題,甚至叫他家冷臉甜妹青梅的全名。

“我要出院了,雖然只見了這一面,但我想和你認真道別。”

“別葉蒔同學,我們還挺配,你的病在上頜,我下頜錯位。”

“可南中很多人覺得你們最配,包括本太子!太子說最配就是最配的,別擔心,趕明兒讓我父皇為你們指婚。”

路淮為明顯感覺到掌心搭著的胳膊又僵一下,不由使力箍了些攏,皺眉掃過別葉蒔盛滿辯駁意味的臉盤,本想截胡女聲的話頭卻被太子堵回。

“而且你們還都是國旗護衛隊的,雖然咱們年級第一從開學以來就這扶不起的樣子,但負責人老師跟星探一樣,半路抓他去填人數,學校……主要是我爸也非常願意等帥哥重新站起來的那一天再給訓練。據說連不感冒綠色款制服的白色黨學生也覺得完全可以接受了,因為相信你們每周一穿著制服絕對配一臉。”

滿耳朵“一”字,路淮為恰好有一句“詭計多端的早戀高中生”哽在喉間蠻久。

以及這醫院的口腔科絕對厲害,看這人說話按堆計算。

別葉蒔那顆牙再麻煩,他都可以稍微放寬點心了,畢竟身邊配合他走速的男生仍拿成堆的話遞他。

“所以路淮為同學,你得做好公平競爭的心理準備,但你也別擔心這個。在你重新站起來前,我會幫你盯住國護隊裏的潛在威脅,如果有的話。”

楞是被這校長風格的口吻整哭笑不得,路淮為稍怔。

他和別葉蒔的確沒娃娃親,可讀一年級那年,母親就給對方父母看過聘禮了。

一個半匍匐著的白玉獅子,稱別葉蒔將來可以是她兒媳婦。

到底誰在反對啊?

出神間楞沒註意男生湊來耳邊輕聲:“宣家大少爺,最近很多女生讓你鑒定過開光的粉水晶手鏈真假了吧。你就不想想……但凡裏面有一顆珠子靈驗?”

路淮為承認沒能收斂溢慌的神色。

旁人乍眼就知他喜歡別葉蒔的神色。

喜歡到一定程度,他就不再相信科學。

更不想她為了和自己撇成朋友關系而出聲,這比告白被拒的字眼更折磨他耳朵。

“對,這樣就對了。”男生退到原位,恢覆分貝,“路淮為同學,你要快點養好傷,學長高三了很忙的,不能長時間替你,那我走了。”

收回目光,路淮為等電梯開,轉頭琢磨沒怎麽聚焦的雙眼,冷不丁也被喊了聲全名。

整張臉熱乎到發緊,他煞有介事般錯開了視線應聲,可等出了電梯才收著犯難的後話。

“本來我是不想在電梯員面前和你聊天,結果因為這樣忘記想說的了,但你是在笑話我又耍抓放拳嗎?小心我呼你一拳?”

“我是笑話你進出電梯前都要抓我胳膊,再挪小步子去那條凹凸檻試探幾下。”

總歸除了個鼓臉後遞他的哼音,別葉蒔沒繼續這話題:“到兒童活動區了對吧,你幫我看看醫生有沒有在攔小孩吃太空沙?”

“沒小孩玩,今天的太空沙池子確實太空。”是到了兒童活動區,路淮為帶人靠向墻,順勢松手,“我馬上回來。”

沒管身後扯有疑惑的單音節,他抽了張擺在值班臺的紙巾,幾折之下吐光口腔內攢的血。

擱醫生吃驚的眼神中出聲含糊:“牙齒咬到舌頭而已,但那個女生突然失明,能麻煩您把她送去眼科急診嗎?我這樣……一個人給她取號更快。”

醫生瞅了拐杖,索性站起:“建議你回病房休息,兩件事我都幫你辦好,取號碼報我。”

學校裏吃的止痛藥一時還難對付骨折傷,路淮為不多猶豫。

牙更是下了狠勁,口子仍在流血,橫豎得虧別葉蒔轉身投來的那幾眼沒能見光。

他將新沾了紅的一團紙巾嵌入頭一張內,切掉和人父親的聊天界面,撥通電話:“媽,你今天之內有空沒?”

-

別葉蒔和醫生解釋咖啡杯內只泡了葉黃素固體飲料,轉而打探起消息:“那個男生沒事吧?”

她當時聽見路淮為的聲兒了,但有些距離,瞎得只能杵原地。

“據說沒事,看你腕帶還是急癥病人的,先自己放松。”

“緊張會影響眼科檢查結果嗎?”

醫生起初生楞,驚覺仿佛臨了平時吃瓜現場:“小姑娘,我是兒童心理科的,所以……所以你放輕松,快點好起來就能親眼看到他有沒有事了。”

那沒事,橫豎都一場看,她習慣住院了。

不過眼睛在報告出之前覆明,單上稱只是眼壓偏高。

外科病房區倒不在住院部高層,別葉蒔直接提了單子串樓,尋著沒關的門探頭。

讓進後瞥見外翻被角下的一點黑色,視線才落向慌張的路淮為:“你沒事吧?我沒事了,單純用眼過度。”

“含會兒冷水的事而已。”

搖頭動靜也蠻應激。

怪得很。

她幹脆拿鼻音回了,作勢要走卻聽人留。

男生遞來個被遮掩過的矩形黑絨盒,神情為難卻一副豁出去的口吻:“我媽剛送來,給你的。”

絨盒嘛。

別葉蒔同樣開始尷尬,仍走近了接。

“我背個書。”路淮為加急回憶母親的大堆解釋,“正中那塊是枕形碧璽裸石做成的豎置寶石扣頭,左右那倆貼頸項鏈和戒指,都能跟這個扣頭組裝在一起。”

“項鏈可以拆裝成手鏈,我媽說碧璽是比水晶更好的寶石,帕拉伊巴碧璽又是碧璽之王,還排在藍色系寶石第三位,不過顏色分級中這個綠藍色不算帕拉伊巴裏最好的,必須得是飽和度高且明亮的藍色。但總的來說綠色碧璽象征健康,所以我之前跟她要了僅次於藍色的綠藍色,她……是她瞞著我給你做了這一整套,說什麽戴著更有用,其實我的意思很簡單。”

“你不要早戀,對你來說健康更重要。”

別葉蒔完全讚同這點,過半陣才想起有次找裁縫做漢服,給宣姨發了備忘錄內的脖圍和腰圍截圖,八個指圍隨後列著。

碧璽火彩自帶熒光效果,她瞅旁邊的鉆石項鏈。

手鏈?

不由擡眼看整個放松了的男生,透點笑意的眼神無外乎是在等後話。

這人始終沒說那天哭的原因,她再好奇也不適合提。

總之路淮為高一入學不久即暴露了收藏世家大少爺的身份,據說沒學多少卻成校園鑒寶師。

學校裏戴粉水晶手鏈的女生也多起來,有回周五放學,走她前邊巷口的同校女生說被書包蹭斷了手鏈,珠子四散。

兩人楞沒找到最後一顆,但對方家長的電瓶車等在路邊,冒雨不便,她索性問了班級讓先走。

之後路過的路淮為則往巷子深處支拐杖,順口問事由,卻在見著她示意的珠子瞬間直接丟傘,腳步艱難而快速,就近把搶走的珠子丟入腳邊水篦子柵格裏。

雷聲還不如珠子砸沈下水道的響動驚人。

害她浪費了時間,差點丟出的抱怨話臨門一腳,被直直擡視來的紅眼眶盯回。

那絕對舍不得開口了……她只好傾過傘,反給路淮為單手抱去哭。

巷尾墻根的苔蘚經雨水灌出清淡味,可耳邊盡是怎麽也沖不散的熱息。

其實有問怎麽了。

但撬不開他嘴。

骨折的腳踝顯然受了雨淋,想來人暴露少爺身份也是因為他母親頭次給配車接送。

得虧她拒絕每周五讓搭順風車的好意,否則不知道能從南中太子爺的口裏蹦出些什麽新花邊傳聞。

但當時一道兒上了車去醫院。

別葉蒔現在覺得問人哭因怪尷尬的,剛才忘記的也是這個:“我想等拔完牙就出院好了,省得你這樣還老往我那跑,把你關進學校是最有用的,禁止串班。”

“兄弟班不見外,主任也不管年級第一串班。”

行,考第一。

兜來轉去,話題算重新繞回了。

她摁下首飾盒鎖扣,對著得逞神色再次強調:“你做好變成第二名的心理準備。太子讓你做好公平競爭我的心理準備是吧?沒必要,因為我會把話還給你,你也不要早戀,我根本不信戴粉水晶能招愛情的說法。”

“等等,你信啊?”

眼瞅男生五官顯怔,別葉蒔不自覺皺眉,末了收他個連帶眉眼弧度的笑容。

“不,我很開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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